8. 没有糖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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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陈你醒来发现床头的旧衣服，她用不着问，拿起来准备往头上套。

“陈你是个胖子！她又穿男生的衣服了！哈哈......”

脑海里闪过陈伯良和陈志远惯常嘲笑自己的场景，她犹豫了下，动作顿住的同时罗素芬在喊了。

今天周五，外面天空霞光初露，时候的确不早了。她心一横，麻溜地换上那一套暗绿色，有着大大数字的运动短衫和中裤。

吃早饭的时候，陈你看到邓文华从河边的方向提着一个大桶回来。她今天起得真早，还把衣服都洗好了。

不过晒绳的两端界限分明，一边潮湿滴滴答答，而另一边的衣服早已被风干。

老挂钟短促地“哒”，六点半了。

陈你背起书包，沿着小深河，飞快地奔跑在竹林摇晃的风中。早晨丝丝凉风，就从她宽松的运动服中穿过。

又不是第一次被奚落，又不是第一次穿哥哥的衣服，宽宽大大的衣服，舒服又凉快，也没什么不好的。

上排屋连成一片的院坝中，已经被淡黄的阳光占满，一个穿着连衣裙，天仙一样的小女孩，踢踢踏踏蹬着小皮鞋跑向陈你。

陈梨的纱裙像是公主原本的模样，当女生们还在穿便宜的塑胶凉鞋时，她已经穿起粉色的小皮鞋，连袜子都带着好看的花边。

大深河路旁渐渐聚集起上学的孩子，物资匮乏生娃多的年代，弟弟妹妹捡哥哥姐姐的衣服穿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

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，天真地不把物欲当成首要，只是真的有些人就比较幸运。

——

周六早上，叫醒陈你的不是罗素芬，而是邓文华。

陈你撩开蚊帐，探头出来望向门口，邓文华提着两个水桶，朝她喊：“七妹！起来吃过饭到河边帮我洗衣服。”

“诶！马上就来！”

瞌睡虫马上就跑了，因为亲昵的一个称呼。陈你用起比上学还快的速度，匆匆吃过饭去河边横堤。

长长的石头堤，中间有个凹渠过水，流到浅滩下面。不发大水的时候，那里常聚集着洗衣服的各家妇女，半空中漂浮着闲话八卦的高声笑语。

因为一个稀客，谈笑声落了落，然后再佯高起来。

“文华今天又没去工厂吗？”

“去的，洗了衣服就去......”

“我说这两天怎么没见十六阿婆洗衣服，原来是媳妇孝顺啊！”说话的是陈老五的婆娘徐燕英。

这话听起来就没意思，邓文华脸色瞬间变了变，很快又笑着应付过去。

“家婆年纪大了，我福也享够了，该是出力的时候。”

邓文华在南嘉村出了名的会打扮，人也长得漂亮，十指不沾阳春水。可南嘉村的媳妇羡慕的不是这个，而是艳羡她婆家有底气，公婆也明事理，丈夫疼着宠着从不在外面落她面子。

想到自己刚嫁过来就受那死鬼长辈磋磨，当牛做马服侍了好几年才解脱。徐燕英没劲地撇撇嘴，闷头搓男人下地的泥裤子。

“小婶！这边有空位！”陈志远的妈妈罗月红，喊着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邓文华，将自己衣服搁边上点。

邓文华就在侄媳挪出来的空位腾开衣服，笑笑表示感谢。

横堤一溜的女人又开始闲话家常，罗月红时不时还能插上两句嘴。而邓文华低头用指甲，扣掉工作服黏上的胶水，默不吭声。

“我家小二子就拿了她几颗花生，把我儿脸都给打红了，没见过这样当奶奶的！”

“我说大嫂子，你们分家了也算熬出头了，我们是想吃点什么东西都要看着人脸色，别提多不自由......”

女人多的地方无非就是婆媳那点子事，在男人当家的南嘉村，小媳妇们也不敢编排自家顶梁柱什么话，也就只能在受上人打压的媳妇圈发泄不满。

邓文华也不是不合群，只是不习惯在人后嚼舌根。婆媳住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矛盾，前夜家婆找自己说的那些话她也生气。

从孩子的衣食住行说到学费，再到家里房子小住不下，然后说她花销太大，该省省考虑以后了。

按邓文华想这最后才是重点，不就是老一套嫌她花钱多了。她结婚早，孩子大了现在也才30岁，怎么就不能打扮自己了。

做姑娘时她买的衣服也不止这一星半点，自己父母也没说过一句不是。按说家里起不来那也是他们好儿子的事，这都让她一个女人顶了锅。

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心软，去城里顶父亲职的话，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鸡毛蒜杂的生活，真是后悔。

“四婶......大嫂......二嫂......妈妈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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