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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叶草的预言

若爽有些忿忿地合上手机。“怎么了？”卞之恒抱着一摞卷子问道。“没什么。”若爽现在听到祁伟宁的声音就觉得烦。甩头之间，长长的青丝落了几许在卞之恒的本子上。卞之恒愣了愣，心里有些麻酥酥的感觉，就像有什么在心头就要破土出芽，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那几根柔软的发丝。还没有触到，卷子便被风吹得一页页翻开，手一松，散落了一地。邱若爽摇了摇头，笑道：“真是反应慢半拍。”那一笑，灿若夏花，就像那飘飞的柳絮一般慢慢地落进卞之恒眼里心里。若爽低下头去捡拾那些散落一地的卷子，风刮的正盛，有些被卷到马路中央。若爽低着头一路拣过去。

“当心啊。”若爽尚未回过神来，只见到之恒似乎是飞快地朝着自己扑过来，双手箍住自己双臂环过身体，带着自己和他一起滑倒，滚到了路边。伴随着这些动作的是一声尖锐的刹车声，震得若爽耳膜生疼。若爽一身灰土甩甩头上的灰尘，看着旁边的之恒，紧张得晃晃他。“之恒？没事吧？”卞之恒松了手，看着她慢慢直起身子，坐起来，带着一脸恐惧的表情。不禁伸过手，穿过她柔顺的发垂，讪笑着道：“谁的反应慢半拍啊？”邱若爽还没有从最初的惊惧中缓过神来，听到这句，愣愣地看着卞之恒半天，才反应过来，伸手要打：“你嘲笑我，你——”然而手还没有落下去就收回去了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胳膊，声音有些发颤：“你流血了。”卞之恒看了看，莞尔一笑：“擦了点皮。”

“同学。你们没事吧。”那辆黑色的奥迪A6停在不远处，一个司机神情冷漠，表情公式地说道。“什么没事？都流血了！校园内限速，你没看见那牌子吗？医药费你要付！”邱若爽这才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，站直了身，气势汹汹地说道。“行了，给他们钱，我们走吧。”一个西装革履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下车了，带着墨镜站在门外说了一句话。卞之恒左手扶着右手胳膊，走到若爽身边，轻声道：“没那个必要吧。”

“你什么态度？道歉也该有诚意一点啊。”邱若爽气呼呼地继续说道。那中年男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卞之恒的身上，过了一会儿，他缓缓地走过来，“之恒。”口气中有几分不确定。那声音让卞之恒顿了一顿，过了一会儿，他才很勉强地吐出了两个字：“仲叔。”邱若爽有些惊讶地说道：“你们，认识？”仲叔取下了墨镜，卞之恒有些不忍地看着他又比三年前苍老了许多的面容。“之恒，真是你。你……”仲叔似乎想要握上之恒的手，不过动作停顿在半空中，像是一幕电影突然被剪掉了一截，他的口气有一丝哀求，有一丝惆怅：“之恒，算给仲叔一个面子好不？婷婷对不起你，我知道。你就不能给婷婷一个机会，也给你们一个机会吗？毕竟你们好歹……唉，不说了。仲叔现在要去看看婷婷，她这几天一直发高烧，听说，还一直叫着你的名字。之恒，你可不可以和叔去看看她。”那一脸期待的神情看得之恒心痛。很久以前，他也用这种神情看着沈婷，等待着她的回头，可是……

卞之恒脸色沉重地沉默了半晌，终于点了点头。若爽只觉得自己的心不断下沉下沉。毕竟你们好歹……那莫可言说的后半句究竟是什么？邱若爽第一次感到害怕，害怕会失去他。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，没有承诺，没有定位，得到似是虚无，失去却一定是真实的。飘飞的白色柳絮丰盈了他们的身边，邱若爽的眼中，四围的景色都模糊了。当卞之恒叫她的时候，她也是一脸迷茫。“若爽。”卞之恒看着她，眼里有几分痛楚：“帮我把卷子给8教办公室拿去吧。”邱若爽回过神来，点点头：“知道了。之恒…学长。”嘴里不由得多说那两个字。卞之恒一怔，随即被仲叔催着上了车。

邱若爽强忍着内心难过的情绪，把卷子一张一张收拾好，利索地完成了任务。走下台阶的时候，她望着飞舞的柳絮，伸出手，摊开手心，一团软软的柳絮轻巧地落在手心里，合上手掌轻轻在心里默念了一个人的名字，然后再摊开手心，让它慢慢飞走。“若爽！”小兰微笑着冲她招手。“咦，你在这儿干嘛呢？”若爽有些惊讶。“找四叶草啊。快来一块找。”小兰俯下身，在草丛里仔细地寻着。邱若爽忍俊不已，多大了？还像高中似的找四叶草。不过，她习惯迁就小兰了，也便跟着她一起寻找。心不在焉的拨弄着草丛，嗨！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，无心插柳柳成荫。“你瞧瞧，这是什么？”若爽得意地把自己找到的四叶草放在小兰摊开的手心。小兰的眼睛不禁一亮，那小小的四片叶子，中间有一道浅绿色的圆弧。

“若爽，你真是太幸运了，找到了四叶草。”小兰羡慕地把四叶草递过去。

“行了行了，你拿着做标本吧。我还没你那么迷信呢。”若爽爽朗地一笑。

小兰甜甜地一笑，很满足的神情。

两人正说着话，突然小兰指了指校医院的楼顶：“咦，那个人站在那里干嘛呢？”校医院的楼顶还真有一个人，看过去的时候，若爽心漏跳了一拍。那么远的距离，明明应该看不清楚，可是心底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个声音提醒着：是他，是他。若爽急忙敷衍了小兰几句，道别之后快步走进医院。

电梯口，她走进去，心也随着电梯的上升而慢慢悬起。当她步入楼顶，看着空空如也的楼顶，此刻入木三分的理解了关心则乱的道理。她不知道，在她电梯开门的前一刹那，卞之恒刚刚走入另一部电梯，下去了。他的心情太乱，需要一点呼吸的空间。躺在床上的魏沈婷高烧一直不退，可是她的确一直呢喃着自己的名字：之恒，之恒，之恒。那虚弱的声音听得自己心都揪起来了。王莹坐在她的身边，一脸的焦灼，看到她爸爸来了，这才松了一口气，对魏仲说道：“叔，她现在……”尚未说完就看见站在魏仲背后的卞之恒，她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：“之恒，你来了，太好了。”说完，眼泪却止不住的泛滥起来。

最初，卞之恒还对王莹上次无礼的举动而不满，如今，他已经放下隔阂了。她也不过如同若爽一般是个好为朋友打抱不平的女孩子，有什么过错。他慢慢随着仲叔走过去。看着躺在病床上，双颊通红的她，他依稀记得当初她对他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也是这样，满面通红，可爱得像极了一个苹果。卞之恒走到她的床边，有些痛心地坐在床沿，看着她。“之恒……”那个声音还在不断重复。

“婷婷，我是爸爸，爸爸来看你了。你睁开眼好不好？之恒，你想的之恒哥也来了。”不知道是不是听了这句话，魏沈婷的睫毛翕动了几下，终于缓慢地有些困难地睁开了眼睛，她满面倦容地微笑道：“爸爸，你来了；之恒哥，我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。”卞之恒摇摇头，道：“身为学校主席，必须亲历亲为关心每一个学校学生嘛。”魏沈婷黯然：“是吗……”“之恒，你陪婷婷聊一会，我去找医生。”

“知道了，仲叔。”之恒点头道。

“之恒哥，我……”沈婷有些艰难地将手指慢慢向前蠕动，直到触到他的手，直到握住他的手。她感觉得到，他的手依旧很温暖，但是却不再只是属于她的温度。她和他之间，今天的局面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吧。卞之恒没有说话，任由着她握着手，只是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同情，没有爱怜了。最初的痛苦过去之后，真的可以做到从容了。他此刻的心压抑得难受，面前闪过的不再是沈婷有些虚弱的面容而是一个灿若夏花的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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